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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北青深一度] 越野赛道上,跑向生命终点的他们 [5P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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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北青深一度] 越野赛道上,跑向生命终点的他们 [5P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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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北青深一度] 越野赛道上,跑向生命终点的他们 [5P]
手表里的最后轨迹
那块黄印斌记录运动数据的手表,如今记录着他生命的最后轨迹。
白银越野赛进行到4小时17分的时候,黄印斌的心率第一次急剧下降,挣扎之后,心率有了短暂上升,大约半小时后,又迅速下降,然后再上升。黄印斌终于顶不住了,5小时02分,红色的线条近乎垂直落到零点。
那是5月22日的下午2点02分,运动手表的GPS数据显示,黄印斌生命的最后37分钟里,他在比赛路线33公里处原地打转,轨迹像线团似的混乱。一位跑友分析,那时候,他已经严重失温,出现幻觉,四处寻不到路标,“在那里把生命熬完”。
在黄印斌遗体前方约100米处,是梁晶GPS信号最后停下来的地方。走访过现场的跑友记得,梁晶遇难的地方有两处深深的凹陷,是膝盖跪地留下的印记,还残存着血迹,边上留着半袋没吃完的能量胶。
在心跳数据归零之后,黄印斌和梁晶的GPS高度重合。跑友们根据两人手表中保留的配速数据判断,直到7多个小时后,救援人员才把两人的遗体抬入窑洞,第二天早上,由直升机运送下山。
躺在灵柩里的黄印斌,还留着和命运搏斗的痕迹。他的衣物上浮着一层尘土,紧闭的眼睛周围也全是沙子,膝盖磨得满是伤痕。他的双拳紧紧攥着,拳缝里还握着草。家属们没法把他的手掰开,只好将草一根根抽走。
从遗体存放处出来,黄印斌的父亲一拳锤坏了门口摆放的桌子,他又气又悔,“我要是知道他来这儿跑这么长距离的比赛,肯定不让他来!”一句话道出了众多遇难职业选手家属的心境,他们大多不知道亲人在经历着什么,只知道这是一份与生计有关的运动。
在圈子里,26岁到32岁是被普遍认为的职业巅峰。去年,黄印斌刚从西安体育学院毕业,成为一名职业跑手,现在正是他的黄金时间。
比赛开始前,黄印斌给师弟方银鑫打去电话,他显得有些兴奋,觉得自己最近状态“特别好”,兴许能拿冠军。黄印斌计划着,要是这次成绩不错,就去法国参加环勃朗峰越野跑,这是国际越野界的顶级赛事。
教练王维彪最看中黄印斌刻苦、能练的劲儿。在青海省体校训练的时候,队员们都是早晨六点钟出操,黄印斌凌晨四点半就出现在体育场上了。在5年前的一次采访中,记者问他,训练之外还喜欢做些什么。“除了训练还是训练”,黄印斌说。
黄印斌很少和周围人谈起自己的经济状况。师弟方银鑫回忆,黄印斌在体校学习时,常在训练时向老师请假,出去跑有奖金的越野赛,有时候也出去打工,挣些生活费。学体育能量消耗大,晚上饿了,黄印斌常从食堂带出馒头,就着开水在宿舍吃。
残酷的是,黄印斌“天赋不足”,这始终让他在马拉松领域内距离顶尖选手差一步,更“赚不到什么钱”。越野跑成了黄印斌更现实的选择。方银鑫说,国内越野跑以业余选手为主,黄印斌的耐力强,又自律,这让他在越野跑领域有很大的优势。
在圈里,黄印斌被称为“50公里越野跑冠军收割机”,他拿过200多块奖牌,母亲为她在家中专门做了一个“奖牌展示区”。成为职业跑手后,黄印斌有了体面的收入,一位跑友估计,黄印斌一年大概参加20多场比赛,每年能赚三四十万元奖金,这还没算上赞助商支付的费用。
可父母总觉得这不是个稳定的工作。黄印斌自己提起过退役的事,他跟多位朋友提过对未来的打算:开饭馆,报考辅警,又或者做体育教练。28岁了,黄印斌也盘算着结婚成家的事。
对于在职业选手圈声名更盛的梁晶来说,参加越野跑已不仅仅是“拿到赏金”这么简单。网友“莫名其”在一家马拉松越野赛事公司工作,因拍摄比赛宣传片和梁晶相识。她回忆,2015年开始全职比赛的梁晶还没有太多签约和代言,他会研究哪个比赛奖金高、对手弱,再选择去参加。那时候,梁晶极限赶场,“比如五一黄金周,1号跑一个(比赛),4号跑一个,5号跑一个。”跑完之后,梁晶可能连颁奖仪式都没空参加,打声招呼“走了走了!”,赶往下一个比赛场地。
后来梁晶的成绩逐渐达到“封神”的程度,在“莫名其”看来,他本可以不必这么奔波了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很多职业选手会去给商界大佬做私教,或是做运动品牌的宣传推广。梁晶的水准远超过圈子里的大多数人,他也可以选择这种更轻松维持生计的活法,但他还是在高频率的比赛,“那更像是一种捍卫荣誉的感觉”。
黄印斌的手表里记录了他最后心跳归零的一刻
两对夫妻
赛道上,相比职业选手,业余跑者背负的东西没有那么多。
黄河石林是重庆姑娘文境参加的第一场百公里越野赛,开赛前,她在社交媒体上给自己打气,“选择一个据说爬升最小的首百,只求安全完赛。小妹子,加油!”
在朋友们印象里,25岁的文境大大咧咧,是个没什么烦恼的小丫头。在银行的会计工作枯燥、乏味,两年前,她开始跑步,这逐渐成了她两点一线生活中的闪光点。
参加马拉松、越野赛给她创造了出去探索世界的机会。去年,她趁着去贵州比赛,第一次走出重庆。出事前一个星期,她刚去四川理县参加马拉松,第一次看到了雪山。这次到黄河石林,是她离家最远的一次。
丈夫陈小涛一开始不支持文境参加跑团的活动。迷上跑步之后,文境变得“不着家了”:有时早上5点多就出门训练,晚上下班就出去跑步,到10点多才回来。每个星期四晚上,则是跑团固定的训练日。一开始,两人还为此闹过矛盾,后来,陈小涛“没办法”,拗不过文境,只能妥协了。
为了参加黄河石林越野赛,文境和相识4年多的陈小涛,把领证时间从“520”提前到了5月10日,婚宴订在10月。她主动和陈小涛说过,结婚后,就得回归家庭,没那么多机会参加比赛了——毕竟她打算生两个孩子呢。现在,她想抓住最后这段自由的时间。
在跑步这件事上,年过半百的严军得到了更多家人的理解,他和妻子刘戈都热爱户外运动,过去两年,他们都是一起参加黄河石林百公里越野赛。这项比赛有政府背书,在夫妻俩看来,值得信赖。只是今年,刘戈的腿出了些状况,严军只好一个人来参赛。
开跑前半小时,严军给妻子打了个电话,不到10分钟的通话中,他告诉刘戈,“风很大”。来参加过两届比赛,刘戈知道西北的风很“硬”,她叮嘱严军慢点儿跑,别着急。严军让她别担心,“我有自己的计划”。
刘戈信任丈夫,这位理工男对待比赛一向严谨。他喜欢提前规划,打印好备忘录,再据此准备需要的物品。这一次也同样如此,A4纸上,打印了从北京往返黄河石林景区的路线:他需要乘坐两趟火车,再坐3小时的景区大巴。备忘录上还列着60余件生活用品和参赛物品清单,准备好一件,就打一个勾。
当天下午两点多,刘戈在一段跑友群的视频中看到了丈夫,严军躺在一位选手怀中,双手裹在银色的保温毯里,右额头上有大片血迹,双眼闭着,眉头紧皱。在后续传来的视频里,抱着严军的选手将他背了起来,放在避风处,期间严军一直没有睁开眼睛。
第二天一早,刘戈乘坐一早8点的飞机抵达甘肃。落地后,一个陌生的白银号码打了进来,是丈夫遇难的消息。
这些日子,她和严军父母在景泰县处理后事。一次和政府工作人员谈论后续处理时,严军78岁的母亲突然昏厥过去,送去医院抢救。刘戈则一直失眠、头痛、血压升得很高。
原本,刘戈和严军打算在今年慢慢退出“跑圈”,毕竟年纪大了,准备转向游泳、瑜伽这些更轻松的运动。5月30日,是严军52岁生日,刘戈早早计划过,两人吃完蛋糕,要一块去看正在上映的电影《情书》。
生命在赛道上归零后,留给身边人的全是这样的憾恨。陈小涛也和文境父母来到白银料理后事,5月25日下午,从殡仪馆回来,他躺在宾馆的床上,手里攥着文境的手机,翻看着朋友给她发来的消息。出事后,文境手机里提示信息的小红点不停闪烁,她收到了上千条消息,“文境的性格,谁看了都喜欢,她朋友太多了”。陈小涛说着,又陷入了沉默。
文境的父亲文荣波坐在一旁,反复翻看着文境抖音里361条视频。他不时把手机递过来,指着视频,“这是她第一次跳广场舞”,“她放假回老家干活,这是在插秧呢,很能干的孩子。”……
在文荣波自己抖音账号的置顶视频里,他制作了文境在赛场上的照片合集,写着“赛场风采。小境,老爸支持你!”他反复念叨着,文境跟他说过好几次,她现在半马的成绩是1小时31分,她想跑进1小时30分,“再也没这个机会了”。
严军和妻子一起参加石林越野赛时的照片
95万赔偿的分歧
赛道上,他们是跑者,赛道之外,他们是各自家庭的支柱。
接到独子张维波遇难的消息时,父亲张瑞春一开始以为是诈骗电话,“他怎么会跑到甘肃白银这地方呢?”
从张维波还没记事起,张瑞春和妻子就离开重庆老家,去广州打工。张维波初中肄业,后来进过电子厂,也当过服务员、保安。这些工作总是干不长,他和父亲抱怨,工作累,也没多大意思。
唯独在跑步上,他找到了自己的兴趣。在他现在工作的摩托车店背后就是一座山,平常下班后他都会去爬山,时间早的话,就跑一个小环,20多公里;要是时间充足,就跑个50公里的大环。
张维波的工资在4000元上下。好友张贵均说,他平常花销很少,唯独在跑步上没什么吝惜,一套越野赛从头到脚的装备就是两三万。在重庆周边参加马拉松赛事时,大家一般都会提前一天到达现场,张维波常在比赛当天骑摩托车赶过去,省下住宿、餐饮和交通费。
来黄河石林景区,这是张维波第一次来这么远参加比赛。在这次比赛的宣传中,完赛的选手都有1600元奖金,这对张维波来说,是个不小的诱惑。张瑞春不太理解儿子,一次他问张维波,要这么多奖牌有什么用,能变成钱吗?张维波反驳他,自己就是喜欢跑步。
从小就不在一起生活,父子俩交流不多。每隔两三天,张瑞春会给张维波打去电话,大多数时候的主题都是希望他能稳定下来,早点谈个对象,结婚生子。电话那头的张维波总是很忙,常常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。
5年前,张瑞春给张维波在重庆买了套二手房,还欠下需分10年付清的20多万元贷款。除此之外,为了在老家建房,还从亲戚朋友那儿借了20万。在广州,张瑞春在汽车销售店做洗车工,妻子在店内食堂里做帮厨。除去日常开销,两人每月攒下的3000多元都还了房贷。
儿子去世后,张瑞春觉得,未来似乎不再有什么值得期盼的东西了,想想40多万的债务和年老后的日子,已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即使是可以从比赛中获得收入的职业选手,生计的压力也一直都在。35岁的曹朋飞一直保持着安徽省男子马拉松业余组的记录,他话不多、能吃苦,是跑友们口中的“大飞哥”。作为大神跑者,训练后大家一拥而上围着他请教,他总是耐心解答。
风光背后,“大飞哥”跑步赚来的钱几乎是家庭的全部收入。去年,疫情期间比赛不多,收入不稳定,实在周转不过来,他向身边的朋友借钱应急,每次都不多,一两千元左右,奖金下来后,他立马就还上,“他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。”跑友陶磊说。
曹朋飞遇难后,留下了没有工作的爱人和上小学不久的女儿,以及还住在农村老家茅草房里的母亲。陶磊开始牵头,为他的家人募捐。
在深一度记者获得的事故补偿协议书上约定,一次性支付遇难者家属补偿金等90万元,丧葬费、家属交通费5万元,合计95万元。
5月25日下午,白银市市长张旭晨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,21名遇难者的161名亲属全部抵达白银,已经和一半以上遇难人员家属签订和基本达成协议。但截至26日晚,根据家属群中的统计,至少有14位遇难者家属还没有在协议书上签字。除了对补偿金额不满,多位遇难者家属向深一度表示,在没收到事故调查结果前,自己不会签字。直到现在,许多家属对遇难者过世的时间、地点,以及之前是否发出过求救信息都不清楚。
5月27日上午,张瑞春还是签署了补偿协议,随后,张维波的遗体在白银市内殡仪馆火化。政府工作人员向他承诺,会为他和妻子找一份稳定的工作,另外,事故调查结果出来后,会根据情况进一步赔偿。
现在,张瑞春希望尽早把儿子带回家安葬,他无奈,“再僵持下去,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”。
比赛前张维波(左一)和文境(左四)在起点的合影
生还者的心伤
经历过白银越野赛上的那场风雨,活下来的人心里也不轻松。
一位兰州的参赛选手在事发当晚迟迟没法入睡,他觉得很内疚,在比赛时,没有足够能力搭救其他人。他设想可能遇到的情况,如果对方还能行动,就拖着一起下来,如果动不了了,也只能尽可能安置在一个避风的地方,“理智告诉我,在那种情况下,能自保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。”
一个重庆女孩在最凶险的CP2到CP3赛段,和两个朋友在石头后面躲了很久。朋友先于女孩离开了躲避处,两个人相互搀扶着,走得挺快的,状态看起来不错。之后,女孩扛过了最艰难的阶段,继续参赛到晚上8点多。她以为两个朋友是安全的,但在次日一早,收到了他们遇难的消息。
之后的几天,女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哭泣,她很自责,总是一遍遍问自己,要是当时没有跟朋友分开,有没有可能他们就不会死?
参赛选手“流落南方”则用文字记录了一段更加直面人心的过程。一位50多岁的女跑者,在比赛一开始落在了队伍后面,足够的装备得以支撑她在恶劣的天气下继续比赛。女选手陆续见到了三四个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选手,她用“魔怔”这个词形容那时的自己,觉得没办法帮助到谁,“回来之后我对自己当时的心理反应特别特别内疚,我不知道在那一刻我所谓的人性都去到了哪里,我突然发现我的身体里竟然也有没有人性的一面。”
直到后来,女选手遇到了另一个已经失温的女孩,她停下了脚步。女选手看着哗哗流泪的女孩就像看着自己女儿一样,她鼓励女孩吃下补给品,“你要吃,不吃你会死的,吃了就可以回家见妈妈了。”之后,她搀扶女孩,一路下撤。事后女选手觉得,山上的经历像是一个彼此救赎的过程,“如果我对身边的情况视而不见,即便我完成了比赛,我这辈子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。”
作为一名资深的越野教练,赵雷很理解那些在极端天气中也不愿放弃的选手,参加越野跑,就是为了挑战和突破,比赛就是要更高、更快、更强。“每个人都是有执念的,从内心来讲,如果没有一套科学的评判系统进行预警干预,选手是不会退赛的,都会选择坚持下去。”
对于那种经历磨难后的内疚心理,赵雷试着从圈内旁观者的角度宽慰,户外的第一能力是自主,帮人的前提是有能力,在顾及不了自己的前提下,想要去帮助别人,只会添乱。“这件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会很难过,可事情已经发生了,着眼于眼下吧,毕竟生活还要继续,生命还要继续。”
“有些事情有心无力,有些事情有心有力,只要不留遗憾就好。”同是跑者,赵雷很希望幸存的选手能尽快回归当下,做眼前能做的事情,好好工作,好好吃饭,好好活好每一天。
众多跑友自发到机场接张维波骨灰回家
按下“暂停键”后
越野跑圈按下了暂停键,“哀悼”是现在最大的主题。
赵雷没想到,越野跑第一次被大众所认知是因为这样一件事情,他坦承,这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,“有可能退回到2013年、2014年时候的情形,没有什么比赛,也没有什么人参与。”
已经有连串“比赛延期”的通知下发,一路从越野赛事波及到公路马拉松赛事。2021“丝绸之路”宁夏-银川马拉松赛组委会发布公告称,受到疫情和天气等因素的影响,组委会决定启动大型赛事熔断机制,继续延期原定于5月30日举办的比赛;原定于6月13日举办的2021兰州马拉松宣布延期;浙江省体育总会发布《紧急通知》,暂停中长跑和越野赛等有关赛事活动举办。
初步统计,国内已经有超过60场相关赛事被延期或取消,这其中也有赵雷所在公司正参与培训的赛事。他说,除了个别省市是被叫停外,其他都是主动停止。“此次事件产生的蝴蝶效应,此时此刻没有人敢做。”
投入上的损失是显而易见的,赵雷说,更大的影响还在将来,举办比赛的投入势必会增加,审批难度也会加大,有多少选手愿意报名参加也要打上问号。
几位越野圈内人士都对深一度记者表示了类似的观点,这次事件也许会带来“倒逼”和“降温”的作用。整个圈子的浮夸乱象,各种“野鸡”比赛的层出不穷,是不争的事实,如果相关部门和协会拿出更详细、更严格的办赛规定和审批流程,一场“大洗牌”势在必行。
在文境和张维波所属的重庆越野跑社群“野狼战队”,队长“马野人”一度将500人的群聊禁言3天。开放后,也要求大家不再议论关于事故的话题,“再讨论下去,伤感的氛围会一直持续下去”。
跑友们自发将头像换成了黑色,最近团队的活动都暂停了。但“马野人”坚信,对于跑步的爱好是不会停下来的,已经有人重新跑过了和逝去者一同经历的路线,晒出轨迹,以此表达纪念。
连续两天,在跑团经常训练的重庆奥体中心附近,都有悼念活动进行。星星点点的蜡烛与菊花围成一个圈,两捧鲜花倚在地上,中间是用蜡烛摆开的数字:代表事发日期的“522”,和代表遇难选手的“21”。
前来悼念的上百人围成一个更大的圈,每人手里握一束菊花,低头不语。默哀完毕,众人静静散去。
有幸存者也来到现场,队长抱了抱他,“什么都不用说了,活着回来就好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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